【第二章之一】


記憶中,闇蹤是被眾星拱月般地寵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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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莫大屈辱的白衣從此真的發奮圖強、勤學用功。 文采方面突飛猛進,連紀夫子也頻頻稱讚。 雖然武功方面仍比闇蹤遜色,可白衣不想認輸。 他相信勤能補拙,所以這幾個月來他都在深夜,禮儀課後,努力不懈地反覆練習著下午所學的武功。


劍理知道主人這麼拼命的練習是為了能保護他們自己,另一方面… 主人不甘心自己被太子瞧不起。 劍理沒有勸阻,也勸不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主子休息時,遞上一條汗巾、一杯熱茶,並提醒主人「夜真的很深了,早點休息吧…」。




深夜的魔劍道因地處沙漠中央,氣溫常驟降至冰點。 白衣不畏懼冷風中刺骨的寒意,他現在只怕一件事---「輸」! 鼓噪的風反而令他覺得安寧,因為不必再聽見別人在他背後的竊竊私語。
偶爾他會在夜深人靜時,聽到如鬼泣的風中夾雜著另一種奇妙的聲音。 一種… 似近亦遠…溫柔清亮,又很… 幽寂哀傷的曲調。 因為他也有這種心情,所以他聽得懂。
這大概是天神唱給無辜死在荒漠中的旅人的安魂曲吧……
而這沒有歌詞的曲調每每也安慰了白衣因憤世嫉俗而疲累的心。



今晚,白衣剛舞完一套劍法,坐在少子殿後院的石階上稍事休息。 皎白的月色灑在大地上,也讓白衣注意到自己的手掌… 因過度練習而生出厚繭。


突然,優雅輕柔、能探入人心的曲調又在風中幽幽響起…。 他感覺得出今天的天音中更多了一份迷惘…。
今晚的風勢明顯地比前些日子都弱,所以天音似乎沒有平時那般飄忽悠遠。 這激起白衣莫名的好奇心,他想一探它的來源。 那怕天神會因他的魯莽打擾而大怒,甚至降罪於他,他也要一償自己的心願--- 偷偷看那天外飛仙一眼。


[天音的源頭… 看樣子是越過太子殿,從東南方飄來的吧?]


幾個月下來的苦心,白衣的輕功雖不能隨心所欲地飛簷走壁,但,要越過一座高牆還並不是一件難事。 只見他雙臂一振,輕輕躍上了太子殿及少子殿分隔的灰色高牆上。 白衣蹲下身,想著接下來該從那邊越過太子殿,而不被那有著長耳朵的機敏太子所發現。


[太子殿燈光早已熄下,想必僕人們跟那麻煩的傢伙都已睡下。 我還是由最外圍的圍牆上過去好了,這樣應該安全些…。]
思及此,白衣提起真氣,連番幾個起落,已無聲無息地到達太子殿外的園林中。


[可是… 奇怪了… 為何這音調卻比剛剛經過太子寢殿時更微弱…? 聲音明明就在這附近… 但,在太子寢殿卻比在我那和園林中都來得清晰。 莫非… 那難搞的太子還要人唱晚安曲給他聽,才肯睡覺? 哼~~ 真不愧是小鬼一個。 乾脆去夜探一番,逮到把柄後… 非得好好嘲笑他,給他難堪!]


躡手躡腳地,白衣摸進了太子寢宮內殿。 …果然,是有人在唱催眠曲給小娃兒聽呢!
聲音真的是由內殿傳來的!
悄悄貼上窗櫺,白衣偷偷往裡看去……
早已適應黑暗的雙眸迅速掃過視力能及的地方……
…沒有,房中並沒有任何其他人影。 他看得很清楚,闇蹤並沒睡… 正站在面向殿門的窗前,背對著自己。 整個內殿除了闇蹤跟他自己外,他感受不到其他人的魔氣。
怎麼可能…?



闇蹤嬌小細長的身軀只裹了一件黑絲綢的單衣。 單薄的綢衣在寒風中伴隨揚起的黑細髮絲邋邋作響。 籠罩在闇蹤周圍的氣息是連月光也照不進的秘密地帶。
而曲調… 則是迴響在闇蹤的身邊。


此時闇蹤稍稍抬起右臂… 白衣看到了… 闇蹤的右臂上停著一隻灰壓壓的鳥!


原來…。 白衣發現自己以為的天仙只是一隻鳥,不免有些失望。
正欲轉身回少子殿時卻被身後的人嚇了一大跳。


趕忙掩住主人的嘴,劍理沒讓白衣驚呼出聲。 「噓……」


「你在這幹嘛啊?」 白衣以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問道。
「看你在幹嘛呀……」 劍理很配合地也以蚊子音量回答。




「是誰?」 內殿傳來一聲輕呼。


白衣與劍理互相使了個“先溜再說”的眼色,各自遁逃回少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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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子殿會合後,白衣與劍理互看了幾眼… 哈哈大笑了起來。
「哇! 好險喔,差點就被抓到了!」
「主子,您不要命了嗎? 若被太子抓到,這次他的劍不會再停下的!」 劍理拭去額上的冷汗。
「嘿~~~ 可是很好玩啊! 那個怪裡怪氣的小鬼竟然養了一隻歌聲動聽的鳥欸!」
「不對呦~ 主人。 那隻灰隼是不會唱歌的。 這種鳥連啼叫聲都很少發出欸…」
「唉呀… 這隻可能不同嘛。 難不成你要我相信… 是那隻黑衣怪娃娃在唱歌啊? 怎麼可能!! 他連說話的聲調都怪異呢!」


劍理也是很愛追根究底的:「是太子殿下在唱歌啦,以前我也偷看過,可那時候… 太子身邊沒有那隻灰隼哦! 早聽說過太子的嗓音不凡,只是,當面聽過的人… 大概只有太子的月姨囉。」


白衣睜大了眼:「啊? 你以前就偷聽過,竟然沒被抓到?」


「嘿嘿~~ 」 劍理紅了臉:「以前小,不知天高地厚,覺得好奇就去一探究竟囉。 而且… 我是「人」,沒有魔氣,太子不容易感應到我的。」


「嗯… 不過,為何只有「月姨」才聽過太子的歌聲呢?」
「太子從不在人前歌唱,音律課又是在偏遠的「霧宸居」,而且太子不准任何人靠近那裡方圓半里之內,誰聽得到?」


「哦? 那太子的僕人們呢?」
「太子孤僻,不許他的僕人們像我一樣住在內殿後的侍者房。 太子的僕人們都是住在最靠殿外邊另蓋的侍者房中。 沒有太子的允許,誰也不得擅入內殿的。 所以… 就算他們聽到了什麼… 也會跟您之前“以為您聽到的”一樣…。」
「你以為“我以為我聽到了什麼”?」
「嘻嘻~~ 我以為您聽到的就是您以為的!」


白衣捉狎道:「好啊! 跟我繞起口令了! 快回去睡,不然罰你唸一千個不同的繞口令來聽聽喔!」


劍理笑盈盈地道了聲「晚安,您也早點休息」,就一溜煙地跑回內殿後的房間去了。




白衣漸漸斂起唇畔的笑,轉為一臉正經。


[…如果真如劍理所說,那縹緲柔亮卻又帶著憂傷寂寞的歌聲是屬於太子的… 那… 太子的生活恐怕就不如我們所想的那般光鮮亮麗了。]


天之驕子、集權貴於一身的他… 養著一隻鳥。
他悲鳴的該是自己?


只有籠中鳥才有的悲鳴……




哼! 反正事不關己,才懶得理他呢! 還是睡我的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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