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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班(2006-10-06),我撿了一隻受傷的鳥回家。
為什麼會撿牠回家… 這背後還有另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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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的一大早,我在家附近的路邊看見一隻受傷的鴿子。 牠腳不能行,幾乎可說是搧動翅膀在地上爬行… 看了讓人心生不忍。 牠發覺我在注意牠,就越發往馬路中間爬去。 我擔心來往的車輛碾平牠,便放下手中提的袋子,抓住牠。 約略瞄了牠幾眼,簡單判斷── 不良於行、尾部有血跡、背部掉了許多羽毛、翅膀磨傷。 那時有些不知該怎麼辦… 我正要去上班ㄟ、我會遲到ㄟ、我不會照顧傷鳥ㄟ、牠看起來離死不遠ㄟ… 所以,我狠心地把牠放在路邊人家的欄杆裡,只期望牠暫時是安全的。 看牠拼命地用翅膀“匍匐前進”… 我還是轉頭去上班了。


人是去上班了,但腦袋顯然並沒有跟來上班。 一整個工作天,我問自己為什麼那麼狠心… 就因為不願意再消耗休假時數而放牠在路邊等死? 是的,畢竟我沒有提早回家,因為「眼不見為淨」。 人們習慣在這種情況下推說── 「有緣我們就會再見」、「命不該絕,必能逢凶化吉」;其實這不就是飄渺而虛偽的藉口? 雖說自己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自私,但愧疚感終是縈繞著… 於是我很少見地在下班時間一到就離開公司,只希望能在那附近找到牠。 補償,到底有沒有用? 我總得試一試吧…


低著頭,在早上放下牠的地方、花圃裡、圍牆邊、矮樹叢裡、路邊停車下,能看的、能找的,我都再三找過、看過了,但就是沒有牠的蹤影。 從牠早上的前進路線尋來,我看到一些新掉落的腹羽,但在不遠處就斷了前進跡象。 附近路面上沒有被壓扁的鳥類屍骸,行人道上也沒有易於分辨的血跡… 難道牠真的遇到好心人而被帶回去救治? 雖然這機率不到百分之十,我還是儘量別去想牠是進了誰家的廚房…。 人通常擅於安慰自己,所以我不敢去翻那附近擺放的幾個大垃圾桶。 保有希望,總好過清晰地知道希望不在…?


昨天下班後,我刻意繞遠一條街,從另一邊低著頭找回去。 大概就是不死心吧? 或許是那愧疚感太重,令我不願意放棄找到牠… 於是,花圃裡、圍牆邊、矮樹叢裡、路邊停車下,我又看了兩三遍。 只是,沒想到… 竟然真的讓我在一輛路邊停車的車底下看到一隻小鳥。 我差一點以為這隻鳥就是昨天那隻鴿子呀,但定眼一看… 不是,這隻體形較小、羽色褐黃。 這使我很納悶…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附近受傷的鳥為什麼不在少數? 兩天中被我撞見兩隻!


該說牠聰明吧? 牠躲在車底盤下、車輪邊避風呢。 更該說牠笨蛋吧? 因為牠躲在車底盤下、車輪邊! 只要車主一移動這輛車子,牠鐵定被壓死的機率至少在九成以上! 算我雞婆吧… 說什麼我也不能再放牠在車輪邊而不管。 所以,我又放下手中的袋子,試著去撥牠走開,但我只差沒趴在路面上了… 還是搆不著牠。 不得已,我只好匆匆先回位於不遠處的家,帶了硬袋子、掃把再回去試一試。 這次牠終於被我從車底下“挖”出來了,但牠很不合作,拍著翅膀想要逃走。 這一看… 天吶,真是蒼天不仁! 為什麼這隻傷鳥也是腳不能走,用牠的翅膀困難地“匍匐前進”!? 我不會推拿、接骨啊!! …可沒辦法,基於對昨日那隻鴿子的愧疚,我決定帶牠回家。


我先拿紙巾幫牠擦乾淨,而後看了牠的情況── 意識清楚、疲憊異常、身無明顯外傷、右翅因過度磨擦地面而出血、腳有反應卻沒有氣力,甚至其中一隻腳看似有局部組織壞死的情況。 為什麼一隻不算成年、羽翼未豐但絕對能飛的鳥… 牠的腳沒有外傷卻無法站立? 餵牠米粒、麵包,牠又不吃,連水也不喝… 而牠的排泄物的顏色與正常鳥糞的顏色相差甚多…。 老妹突然說:「禽流感」。 呿! 我才不管咧! 我只煩惱牠若是真的雙腳癱了、終身無法站立,也就不易自己移動… 那我要養牠一輩子嗎?


令人發愁啊…。 今日我一整天又在想鳥的問題;腦袋是帶來了,只是不是用來上班的。 帶牠去看獸醫… 那每次好幾百元美金的診療費,我目前有這麼多閒錢可消耗嗎? 但要我把牠扔出家門… 那辦不到。 所以? 所以要帶牠去看醫生。 所以… 即使回臺灣的錢用來給牠看病也行,只要醫生說一句牠的腳可以被治好。 所以我連牠的名字都想好了! 若是牠能活下來,我就叫牠“Alive”吧! 原來放棄某些事而去做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 也不是這麼難嘛~ 只可惜,我沒有帶著獸醫生診所的電話號碼… 今天下班後就直接帶牠去看醫生吧。


其實,所有能做的事,都必須在還來得及做之前去完成它才有意義啊…。 一隻已死去的鳥,不會知道我給牠取了“Alive”這個名字。


到了家門後,我有一點緊張…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會看到那雙又黑又圓的眼睛看著我,還是一具早僵直的屍體在等我。 看到一隻已死的鳥,於我並不意外,畢竟牠太虛弱了,只是我一直不願放棄那千分之一的希望而已。 牠死了,就好像看到另一隻鴿子也死了一般;我的雙重寄望,不過就是加倍傷心罷了。 …很難過,比死了一位親人還令我難過。


從以前至今,沒有一隻鳥在我身邊存活超過一星期的。 我知道不是我不會照顧鳥類,但牠們確實一隻隻都死得有一些冤枉。 如果這是我的命、牠們的命… 那麼我有沒有權力別遇見牠們? 鳥啊… 自由的象徵… 總是沒有機會再次飛上雲霄,死在我看不見牠們的時候。


十月六日,中秋節… 我老祝別人「事圓人圓」… 可我只希望牠們能活下去的夢圓在哪裡? 十多年來,不再賞圓月了,所以我的夢圓不了?
多令我痛恨的希望與失望。


寫一篇日記紀念你。 紀念我們相遇不到一天。 紀念我又送走了一隻原本活著的鳥。 因為你,我告訴自己… 如果可以,我要成為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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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anaiso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