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之四】


記憶中,太子殿下是個威風的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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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掩星,月影依稀,偶爾一聲鳥鳴,點綴著玄夜的孤寂。


白衣倚坐窗扉,腦裡想的全是白日裡右護法告訴他的事……


『無一人倖存…… 不讓任何人住得離他太近……』
這兩句話深深烙印在白衣的腦海裡。


白衣開始替闇蹤擔憂,因為他已然發現闇蹤的致命傷。
[…粗暴灑脫的皇弟也有一顆溫和體貼的心。 蠻橫的作風將細膩的心思與脆弱悄悄隱藏…。 他只是嘴利而已。 要傷他非常簡單… 只要先傷害他周遭的人!]


白衣啞然而笑… 因為自己已不再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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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早點歇下吧,夜風傷人。」


在劍理的勸說下,白衣只好收回心神乖乖就寢。
剛將入睡之際,聽見殿門上有微弱的聲響。


「會是誰呢? 這麼晚了…」 劍理狐疑說道。
「先去開門吧,反正不會是吃人的惡鬼。」


劍理摸著頭,朝殿門走去,不太情願地打開了厚重殿門。


「嚇!!」 劍理差點蹦跳起來。 這… 這可比吃人的惡鬼更可怕!


「還要讓本太子在這兒站多久? 該死的奴才!」 闇蹤的表情真的很嚇人。
「太… 太子殿下,您快請進…」 魂不附體的劍理作了揖,立即為闇蹤領路往內殿而行。


白衣定睛一看,也是吃驚不已。 …怎麼可能… 這黑衣娃娃竟會出現在這裡!?


進入內殿後,闇蹤可是把少子寢殿上上下下全掃了一眼。
[若是用「富麗堂皇」來形容自己的寢殿,那這裡… 撿好聽的說… 就是「清靜雅緻」。]




「怎麼? 不歡迎本太子來?」
「當然不是… 只是想知道你深夜造訪的來意。」 白衣極溫柔地笑著。
「哦… 來這兒睡覺。」


白衣藍眸瞪得又圓又大,而劍理則是把耳朵掏了又掏。


「是,本太子是來這裡睡覺!!」 闇蹤不悅地強調。 [瞧這兩個人… 什麼嘴臉!]


白衣莞爾而笑:「哈哈~~ 稀奇了。 今夜皇弟怎肯紓尊降貴來我這少子殿呢?」 這可是闇蹤頭一回進我的少子內殿呢。


「因為… 因為……」 黑衣一咬牙,尷尬地說:「太子殿裡的血腥味還沒散去,睡不著。」


「倒也是…」 白衣又開始心疼這個外表冰冷的小鬼:「無妨,就在這兒睡吧。 劍理,再去拿床羽被來。」
劍理皺皺眉,依主子所言,抱了一床白絲羽被出來。


白衣牽著闇蹤衣袖,帶他來到自己的紅漆大床,拍拍被褥:「哪,就睡這裡吧。 被子若是不夠暖,那床被也給你…」 伸手指向劍理那兒。


黑衣搖搖頭:「這樣夠暖了。」


「那你先睡吧,晚安。」 白衣轉身從劍理手中接過絲被,逕自走去靠窗邊的太師椅,從從容容地鋪起他的床。


「你去那裡做什麼?」 闇蹤站在紅漆床邊,偷偷側首瞄了一下。
「你一張,我一張,我們都有床了。」 白衣一擺手,展示自己的傑作。
「……………」 黑衣嘟著嘴。


「大床已經讓給你了,還不滿意? 是不是要我出去外面睡,你才能安眠?」


白衣立即抱起羽被往寢殿外走去。


「本太子就這麼惹人嫌!? 我一來,你就躲開…」 闇蹤板著臉。
「沒辦法,因為你討厭我。」 白衣停下腳步,說的很淡然。
「我是「不喜歡」你,而不是「討厭」你!」
「討厭跟不喜歡有什麼區別?」 白衣將羽被扔回太師椅上,雙手抱胸。


「當然有! 「討厭」是… 討厭的人就永遠別讓他出現在自己眼前。 而「不喜歡」是… 雖然不喜歡看到那個人,但還可以容忍他的存在!」 黑衣雙手扠腰,理直氣壯。


「哈! 你怎麼不乾脆說-- 「討厭」是兩個字,而「不喜歡」是三個字;就這點不同!」這明明就是狡辯嘛。


「我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明明就是相同的!!」




劍理看著為了一點小事就槓上的倆人…… 三行冷汗又緩緩滑下……。
「兩位主子何必為這事起爭執呢? 明天去問紀夫子不就知道正確答案了?」 劍理想打圓場。


「你閉嘴!!」 這是兄弟倆第一次“同心協力”下的命令。

唉~~~~ 劍理知道自己還是先去睡吧… 不曉得他們要吵到何時才能分出勝負呢? 會不會明天早上起來… 這倆人還杵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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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渺薄霧仍籠罩四方,曙色朝陽偏來擾人清夢。


此時本該伺候二位主子梳洗更衣的劍理卻呆若木雞地站在紅漆床邊…… 發傻。


不˙可˙置˙信


劍理捏紅了自己的臉來證明這不是夢。 紅漆床上真的躺著一對天仙!
雖然睡姿有點不雅,但… 倒不失“相依為命”的好典範。
(為什麼用“相依為命”來形容? 因為很明顯的… 倆人因一張被子不夠蓋,而縮在一團。 昨夜… 天寒地凍啊~~~~ )


劍理只是不明白… 這是怎麼發生的? 他實在恨自己睡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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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過後,等太子殿下離去了,劍理才鼓起勇氣問主子:「主人,昨夜… 戰況如何?」
「什麼戰況?」 白衣裝傻。
「就是… 您們怎麼… 吵到同一張床上去的啊?」 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白衣窘笑一下,故意想了很久:「不就是… 站著吵累了,就坐下來吵。 坐著吵累了,又躺下來吵。 躺著吵累了… 就睡著囉。」


「噗~~ 厲害,佩服!」 劍理笑得滿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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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夜晚,闇蹤又來了。


「哪,今天先說好,不可以再跟我爭辯任何事物,才准你睡這裡喔~~」
「不吵就不吵!」 敢情還是為了爭口氣而來。
「那就照我說的--- 你睡床,我睡這裡。」
「…………」


其實白衣知曉闇蹤今夜又來少子殿打擾的理由。 不是因為瀰漫在太子殿的血腥味太重,而是在他心底的血腥味散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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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過去,白衣仍無法入眠。 看著大床上安安靜靜、沒聲響的小黑影…… 白衣有點後悔自己為何要這麼大方。
[唉… 還真是「由奢入簡難」! 已睡慣了高床暖枕,現在再窩在這太師椅上… 確實很不舒服。]


本想翻個身,調整姿勢,白衣卻看到紅漆床上的小黑影坐了起來。
[還是先別動,看看他要做什麼吧…]


黑衣先是呆呆坐了一會,而後下了床。
他捏手捏腳地往白衣的方向而來,白衣趕忙閉上眼睛。 不久就感覺黑衣離開自己身邊,白衣又偷偷睜開藍瞳。
黑衣四處走了一圈,不知在看什麼,最後停在用來更衣的立式浮雕銅鏡前。
一會照照右邊,一會照照左邊,立定看了一會,再側身轉一轉。


白衣真是快傻住了! ……原來,魔劍道的太少還有這個怪癖 -- 半夜起床照鏡子!?


白衣現在才知道憋著不能笑出聲… 真的是會內傷。



闇蹤又走回床邊,神秘地左顧右盼一番,伸手將白絲被抱下床,再跑回銅鏡前。


[這… 又是做什麼?] 白衣一頭霧水。


只見小闇蹤將絲被披在身上,像穿了件大白袍似的在鏡前擺了個美美的姿勢,又吐吐舌頭,然後回復淡漠的表情… 停在那裡。
一轉身,拖著大大的絲被衝回床上… 這次真的不再有動靜。


默默看完全部過程… 白衣突然發覺他不再笑的出來。 闇蹤在做什麼… 他懂。
心上的感覺有點暖、有點甜… 可有更多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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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高照的中午,又是難得的好天氣。
醫理課結束後,白衣帶著劍理要往魔劍道外透透氣去。
才踏出少子殿,白衣就看到闇蹤一個人坐在花園的涼亭中發呆。
孤單的黑影有些可憐。


「皇弟。」
「啊,是你啊…」 闇蹤藏起落寞。
「我和劍理要去南家屯逛市集,你要一起來嗎?」


闇蹤寶石碧眸一亮,唇瓣微揚,但只一瞬… 又回復平日的冷俊面容。
「不去!」 邑邑然離開…。


白衣聳聳肩,無奈地朝劍理攤攤手。


「主子,太子殿下不想去嗎? 每天悶在魔劍道裡多無聊。」 明明好像看到太子笑了。
「不,他想去…。」 從闇蹤一閃即逝的歡顏,白衣大膽判斷。


「他只是不想跟我們一起去。」


[他是不願意跟我們去、不能跟我們去、還是…不屑跟我們去呢?]
這時候的白衣還無法確定答案。




劍理看著望向遠方的深邃藍眸:「您最近對太少殿下很關心…?」
「有嗎? 我不覺得。」 白衣不想輕易承認。




他能感受到闇蹤已不再那麼排斥、敵視自己。
…那麼闇蹤又為什麼不肯對自己和顏悅色點呢?



「別問那麼多,走吧。」
「哦………」




遠處… 一雙詭譎的暗眸,帶著令人心驚的一笑,隱沒於林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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