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情況之下,您應該不會希望對方跟您說標題上的這句話.


【起】

約莫兩至三個月前,組長們向其組員們宣佈:公司將可能硬性規定所有員工每月至少加班四小時,現正研議可行否. 當然,「硬性規定」這種字眼難免使人們感到小小不悅,但畢竟只要求每月最少加班四小時,對需要照顧家庭的員工是有一點點兒不便,對我們卻是沒什麼影響...大家也就沒說什麼了. 可當三星期前的星期五,區域執行長召集所有員工開會時,說的卻是:“All staffs have to do over time work at least 8 hours per week”.

每人每星期至少加班8小時,而且連續加班期間長達兩個月? 這與原先公司跟我們的說法差距很大. 今日會造成多數員工們的強烈反彈,不是沒有原因啊!

1): 某些有家庭的員工為了配合孩子早下課回家,所以他們提早在早晨7:00am到公司上班,下午早一點去學校接孩子. 甚至有人乾脆轉為Part-time員工,為的仍是小孩. 而今公司硬逼著他們加班...他們的孩子該怎麼辦? 臨時請褓母是很難找到的,更何況工時不長. 如果他們可以多上一點班,為什麼還需要轉為Part-time員工? 高層主管常因私事請假,那叫〔家中有事,不得以〕. 可底層員工為個人情況而請假,會被訓:“You have to know how to arrange your life”. 為什麼?

2): 我們的工作不是一般辦公室文員,我們必須盯著電腦及儀器一整天,眼睛已疲勞異常. 八個工作小時中,早上四小時只有10分鐘休息時間;下午四小時也只有10分鐘休息時間. 若是每天再增加兩小時的工作時間... 那對眼睛的負擔很大. 公司高層可在乎員工們的眼睛的健康問題? 你們不累,那是因為你們開無用會議與聊天的時間較多,真正坐在位置上工作的時間短!

3): 員工非是機械. 就算是機械也有故障時. 當敝人詢問:若是有員工生重病了,需要請病假也不可以嗎? 組長回答:生病也必須來上班,無論如何要做滿一週48小時. 我又說啊:可若是病情嚴重,來公司不但達不到應有的工作效率,還可能會使其他員工也生病嘛. 組長態度仍然堅決:即使病重,最好還是來上班. 若我們評估該員工不適工作,會再請他/她回家. 
這算是什麼? 若該重病員工在來上班途中或回家途中突然昏倒或因而發生意外... 誰該負責? 那時候來談「負責」是否為時已晚?假使有因請病假而無法上班一日的情況發生,員工除了必須補足那病假日的工作時數,另外得扣減8小時的病假時數或休假時數,而補上的8小時工時又不算加班費ㄟ... 請問這可合理? 員工對公司到底算是什麼,生財器具之一?

4): 以前員工想加班,公司還要評估該員工的工作績效是否夠好才答應加班與否. 可現在是無論員工做快或做慢、做好還是做壞,總言之,是個活人的都得加班! 是的,聽起來只要越多人加班,生產數量應該會更大,但事實就不是這樣啊. 反正無論做多做少、績效好或不好都得加班... 那用混的不是一樣可以賺取加班費? 若是高層詢問為何工作效率不理想,只要推說是新系統當機或有問題發生即可... 公司要如何查出是那不穩定的新系統又出搥,亦或是那不穩定的人心在搞鬼? 難道高層仍不知此情況已然形成?
以前我在某公司工作,一天上班11小時的工作績效尚不如每日只上班5小時的工作績效... 請問現今的公司高層,你們可知道為什麼?

5): 新電腦系統可說是造成我們必須加班的罪魁禍首之一. 若不是這個半調子系統,怎會拖垮員工的工作績效? 若不是大家一提起這個可惡的系統就嘆大氣,又怎會讓我們對工作意興闌珊? 若不是高層死命逼員工用這“就是實驗品”的系統來趕工,何以會出現這麼多問題? 令人不敢想像的是,此電腦系統已在加州總公司試用至少半年了,可IT人員竟不知實際操作者對它的需求,而總公司高層竟不知新舊系統之間存在著一大卡車的資料轉換與服務變更等問題... 這著實令敝人傻眼. 
也許吧,問題總要等遇上了,它才叫〔問題〕,否則它只是〔潛在問題〕或〔預想中的危機〕. 不過,謎的是... 試用它已久的總公司人員為什麼沒碰上問題,要等我們一一詢問後才開始尋求解決之道? 而電腦系統的諸多問題也是現在才產生的? 高層們實在怪不得我把抱怨的話說得大聲. “If our company really needs our help, the company must help us first! Improving H2 system as soon as possible please!!”

6): 高層擺明了無論如何大家都得做到公司的要求;這才是愛公司的表現. 若是無法加滿8小時的班... 走,先進去辦公室解釋一下理由. 這時候高層似乎完全忘了 這裡是美國;一個極度保護隱私權的國度. 公司無權過問員工的私人問題... 那員工又為什麼需要跟你們報告──我何以不能加班? 有家庭的員工們或有孩子為正當理由,可以少加一點班... 可單身的員工就沒有自己私人的事情需要處理? 我家的窗子已壞了三個星期有餘,可一直不能被修好,因為我不想跟公司解釋我想請假的理由,而我能休息時大樓的管理員也已休息了!! 主管,在你們要求我們為公司拼死拼活之際,我能否請你們讓我無後顧之憂? 我的要求並不高,請修好我家的渾蛋窗戶即可!! 別再叫我連星期六都去加班,那是門兒、窗兒、煙囪兒、陽台兒與地道兒都沒有的!

好吧,既然公司一定要我們加班,那就 as you wish. 兩星期前起,我們開始當磨坊的驢. 那日,坐我右手邊的男同事J突然有感而發呀,他喊到:“I love you guys”! 我轉頭看看他,一臉“你瘋了嗎”的表情. 他見我質疑他的“家人愛”了,趕忙解釋:“We are the family, aren't we? I see you guys more than my parents everyday now, therefore, we are the family!!” 我心酸地承認:“Yah, yah, you are right”... ="= 喵的,誰想跟自己的同事當家人呀!? 啊,談辦公室戀情或出軌的例外...

那時候在公司與每日必須早早下班的同事們之間的最流行的問候語大概就是:「為因應加班新規,你/妳得幾點起床上班啊?」 有些住得遠又必得趕回去接孩子的同事們說:「嗯... 我得在早晨 4:30am就起床啦...」
呵呵~~ 早晨 4:30am就起床? 那他們回家後不就只能吃飯、洗澡,然後睡覺去!? ="=+ 他們答: 沒錯.

爾後,公司為此撤下牆上的裝飾掛畫,改掛上白板一面與一堆去年與今年的同日比較數據. 區域執行長特別要所有員工注意歷史與現在的差別,還有公司預計的目標. 從現在起,他們將每日更改最新數據,好讓大家知道我們目前的進度,以激起大家的士氣. 就有同事開玩笑說:「那我們也別回家了,大家都住在公司算了.」 有人附和:「是啊,把睡袋帶來吧.」 也有人說:「一段日子之後,我會不會不認得我的家人了?」 區域執行長竟然接道:“We are the family.” 當時坐我左手邊的韓國小妹妹卻立即小聲對我說:“Then I am sick of my family.”

連續加班幾日後,好同事W跟我說:「妳知道嗎? 我現在下班後走在街上,沒辦法看清迎面走來的人們的臉孔ㄟ. 我的眼睛都累花了.」 我的眼睛疲勞雖然還不到這麼厲害的程度,但是...「妳知道嗎? 前天我沒加班而先回家... 在回家途中... 差一點昏倒了.」 沒騙人,也不是誇張,只是剛巧在那星期,我們這樓層的員工中生病最嚴重的就是我,所以高層不得不答應讓我別加班了. 
喵的,原來他們還是有長眼睛的! 那你們何必一開始就用"Have to"這種強制性的字眼,惹起員工不滿的情緒後再說: 還是有例外. 好好跟員工們談,不行嗎? 把事情處理地周詳一點,做不到嗎? 直到反彈聲浪加劇後再對公司的決定多加解釋與自圓其說,不嫌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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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

員工們的竊竊議論早已私下漫延開了. 我們的臉上若是還有笑容,那十有八九都是苦笑啊.
好朋友V自從升遷為組長後... 朋友之間,漸行漸遠了. 以前還能無話不談,現今卻愈益無言. 不是我們不願意與妳說話,而是午餐時間,我們以前總是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可如今妳卻陰陽怪氣地跟我們冷面以對啊. 妳的壓力大,我們也想體恤妳,然而,我們的壓力,妳又體諒了幾分?

那日,是臺灣的雙十國慶,我心情很好,但也心情不好. 知道好朋友V不想聽我們對公司做事方法的批評,所以我們便開開自己的玩笑吧. 一頓午餐的時間將盡,好朋友V卻突然帶著不屑的語氣跟我們說:「公司前兩日的高層會議中,大大頭說了,如果明年的經濟景氣仍然很差,公司將開始大裁員. 在以前那波美國經濟大蕭條時,我們公司也曾經裁到沒剩下幾位員工. 所以,妳們現在有班加時就加班吧,別再囉囉唆唆. 誰知道明年還有沒有工作呢?」
此話自是沒錯,也因此我們都配合公司的要求加班了. 可是呢... 公司在要求員工們與公司風雨同舟、共患難後,卻將一腳踢開它已利用完畢的犬馬呀,而此時公司仍在對外大肆招兵買馬中! 妳沒有注意到這看似正確的邏輯背後有其問題的存在?

妳的消息來源向來就是權力中心,故我對此言並不存疑. 我不是沒想過我們公司在金融海嘯下也有被吞噬的可能性. 然而公司卻一邊在早已打算好開除它的部份員工的心態下變相要求它的員工們“別睡什麼覺了,先替我們賣命”吧,一邊又租下新的辦公室,並且繼續招募新進員工! 受我質疑的部份是那後面的擴張作為正與將來公司可能面對的慘澹境況聯手打歪了前番慷慨加班陳詞的嘴臉吶!! 再一次,我希望問高層一句:「你們的腦袋裡到底都塞了些什麼東西? 稻草嗎?」

朋友V,妳可明白? 決定不是妳做的,我也不想為此另隱涵意地多看妳一眼. 只是,倘若那日是其他人以那樣的語氣對我們說話,我還不會生氣. 休息時刻... 是誰攪了它? 那時,那地,妳是以朋友的身份坐下來與我們吃飯,還是以組長的姿態與我們開午餐會報!? 無論公司怎麼說、怎麼做,它絕對都是對的! 故我只能回答妳:「要開除就開除吧,我們也不能阻止公司別這麼做.」

事件發展至今,令人最悶的竟是── 明明知道公司會大動作地砍人,卻不能告訴現在辛勤加班的同事們,前方正有著什麼樣的獎勵在等著我們.

“We are the family”... 聽來真的很刺耳,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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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

雙十節過去的下個星期中,我繞著彎兒,套了另兩位組長的口風. 「我們應該不至於會解僱員工吧? 公司現在仍在招募兼職的員工,不是嗎?」 「不會吧? 我們都需要加班了,公司怎麼可能會裁員?」 從他們的談話中,推估其他組長都不知道公司打算 Lay off 部份員工. 這並不能使我覺得好友V的說法只是個空穴來風,相反地,這證明了其他一般組長級的員工們也被矇在鼓裡... 那公司的問題就不是小問題而已了. 若公司現在的做法是照著財政顧問等人的建議在做的,則這是個外行人在指導內行人做事的建議,而且,這外行人忽略了這行業與其周遭環境、經濟環境的關聯性. 可身為小員工的我們又能說什麼? 你們在私下的會議中不是已經說了:「因為經濟不景氣,我們有幾位大顧客已經倒閉. 雖然現在可能對我們沒有大影響,但明年的影響也許不小.」

我們經手的商品單價很高啊. 在全球經濟不景氣的影響下,人們若無法有效「開源」,下一個反應動作便是「節流」了. 那麼,在顧肚子的前提下,還有多少消費者會願意把錢花在非必要且單價很高的商品上? 公司應該知道,美國的次貸風暴越捲越大,而它不是在這一、兩個月中才形成的! 則,公司的因應方法,怎麼能是其他條件(市場、消費情況與預期心理etc.)皆不變,單單達到公司預計的數量,營收便能維持一定的水準? 消費者若是不願意消費,商家又何需送貨給我們處理,平白積壓更大的資金在成本上? 公司似乎完全沒把“到貨量”這層的變數考慮進來ㄟ! 幾位大顧客倒閉了,影響真會在明年度才顯現? 公司會否太樂觀了?

故,當員工們辛苦加班兩星期後的那個星期五,問題果然浮現了. 樓下的同事在早上就告訴我們,他們沒什麼事做了. 因為樓上處理的工作比樓下的複雜許多,所以我們還沒有閒下來,只是已能看到待作業的庫存量已剩下非常少囉. 之前幾日的跳過某工作程序沒做,我們本以為是公司要大家集中先做現在這部份的工作,以利提高完成率. 結果,原來就是根本沒貨源進來嘛! 大家私底下又開始嘁嘁囌囌:「工作明明不是積壓許多、趕不上進度... 那為什麼硬逼著我們加班?」 「就是嘛... 已經要沒東西做了,我們今天還要加班? 現在到底是在加什麼意思的?」 我就靜靜不講話,看公司要怎麼做. 公司到底還有多少存貨量夠讓所有員工加班的? 兩星期連續加班下來,難道收發單位與盤點單位都沒有把貨源短缺的情況向高層報告? 高層還能不修改策略,硬是死撐下去,白白花費更多的人事開銷? 沒事做卻能照領加班費... 我們可是很樂意陪公司耗下去呀~ 但公司耗得起嗎? 答案是,不出所料,在下午一點多左右,紐約的大大頭與區域執行長召集了所有的員工,開臨時會議. 除了對員工加班的辛勞表示感謝外,還將實際行動── 請所有員工吃爆米花(="=+ 誰稀罕). 當然,重點是,今天(星期五)不用加班,但已簽名要在星期六來加班的員工仍得加班,不得不到,而下星期將照原定計劃繼續加班.

啊哈!~ 公司實在太厲害了,明知現在沒有加班的需要卻仍不肯修正公司的策略吶!! 失策已是顯而易見的,可高層硬是不承認公司的決定錯了!! 有錯而不改,我還能奢望此公司將繼續屹立不搖?

星期一,不能否認,敝人是帶著看戲的心理,開心地去上班的. 難道我就不怕公司倒閉嗎? 您需要知道,水凡的心性畢竟是殘酷的── 不能保持競爭優勢的公司,倒了並不可惜,更何況它最大的問題是出在管理階層上. 修改策略,不是西天取經般的難事,可人的腦袋若不能隨時勢而做出調整,那才是要命的關鍵.

果然啊... 星期一,貨源仍是接不上,大頭宣佈「不加班」. 星期二,到貨量仍是不足,大頭再次宣佈「不加班」. 接下來,不用等宣佈我們也知道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都不需要加班啊. 我們與盤點單位的員工也很熟呀,會不知道庫存量是少得可憐嗎? 大大頭不敢說為什麼會這樣,我們卻明瞭這是正常中的不正常吶!

高層們自我安慰地說:「我們只能期望現在的情況是因為猶太人的節日所造成的.」 其他同事有接受此種說法的:「應該是,畢竟猶太人放假去,他們不做生意,我們的貨源就跟著減少嘛.」 然而,事實的真相只是因為猶太人放假嗎? 猶太人年年放假呀,縱使每年的時間點會有些許出入,但我在這家公司上班六年了,卻從未在本該是最旺季時遇上無事可做的窘境啊! 同事們沒聽清楚嗎? 高層說的是:“We hope that it is because Jewish holiday.” 我必須說:「可怕的不是貨源量的無預警下降,而是經過一星期後... 高層們仍搞不清楚到貨量為什麼會突然大量地下降.」 是市場需求降低,致使客戶送來的貨少了,還是其他同行做了些什麼,導致貨源流向他們... 這些,高層們可清楚其機率各佔多少?

到此,就算我不說公司將裁員,員工們心理也都有底了. 同事們私下這樣談論著:「我猜,情況若是這樣下去,公司會在聖誕節前開始裁員」、「就算要裁員也不是先裁我們正職的員工嘛,兼職的才該先被裁撤啊.」  但我不認同,因為... 「情況若是這樣下去,公司該會在感恩節前開始裁員. 而且,兼職的薪水比我們低,公司又不需要給他們什麼福利,所以會先被裁員的不見得是他們啊.」 員工這麼多,公司是撐不到聖誕節的. 而像我這麼勇於跟高層吐槽又不是很配合公司朝令夕改的政策的員工... 老闆能不先開除我嗎? 所以水鬼說:「我已經有被裁員的心理準備,可以放大假囉!~」

啊,聰明的您看到這裡,應該已經注意到了... 既然水鬼現在沒有在加班,那她在裝什麼死? 話不能這樣說嘛~ 拜不加班所賜,我家的窗戶才能趕在氣溫降到更低前修好咩~ 也因為「有朋自臺灣來,先大掃除乎,方能談『不亦樂乎』」嘛~ 孔子當年沒有說「先大掃除乎」,那是因為:1、他家長年太乾淨,不需要大掃除. 2、他家長年太不整潔,即使大掃除後也看不出差別. 3、反正不是他做家事. 4、他就是忘了說. 5、他的學生忘了記下. (="=|||) 接下來,下班後要陪朋友在紐約市混嘛,自然是不太可能上網. ^___^||| 昨天朋友回臺灣了,那我當然也就能上網囉. 不過,這些是題外話.

現在,公司的貨源是有多一些了,但與去年的記錄相比,實在稱不上「回穩」. 好笑的是,聽說新招募進來的員工們明日仍會來公司,new training group 的計劃仍將繼續進行. 公司真能確定下星期起我們又得忙著加班了? 可高層確實已叫員工們準備加班呀. 我卻認為必須再觀察至少兩星期,纔能確定這不穩定的情況只是暫時或已成為未來的情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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