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


是不是某樣東西壞死後,就會逐步在厭惡中坍塌? 因挽救而伸出的雙手網不全碎片。
是不是在阻止不了它成為塵埃時,就該悉數讓它翩翩飛走? 欲哭無淚的表情扭曲著不捨。


餘燼,是白衣忍痛地告別溫良,用矞皇典麗的輝煌儀式送它西行時所曾經燒亮的永恆記憶,像無拘束的鳥兒乘風飛去。
而伴隨餘燼萌芽茁壯的怨念… 卻明目張膽地折斷自由的翅膀,硬下心腸來詛咒他。


當自由從他意識中失溫後… 撒手吧。 闇蹤不能擁有的,養子的他,也不該窩藏。 想將一切付諸「遺忘」,但它只是一種欺心的話,否則… 為什麼總覺得窒礙苦悶著? 得到的搬不動;失去的無法衡量。


因崩毀而空出來的地方會由什麼填塞?


悵惘的白衣在回營的路上沒能找到那令他拋棄笑容的答案,難過地用愧疚築了一座籠牢給自己躲藏。
隨著每一場勝利,他漸漸開始比較… 闇蹤在鎮壓中的殘酷與他自己在戰場上的無情有何不同? 都是屠殺。 他原先是想嚇阻殺人的… 為什麼現在卻反其道而行?
不想變成跟皇弟一樣… 以冷眼看世事,這使他的心情沉入陰霾中無力自拔。
而當他一進入自己的營帳裡就看到玄黑的身影時,心頭的寒涼更是雪上加霜。


白衣驚異的表情一閃而逝,卻略過了疑問的話。 「你該回魔劍道的。」


闇蹤合衣躺在臥榻上,緞髮恣意地在頭枕著的藕臂上舒張,遮住碧綠寶石的羽睫依舊服貼地垂下。


「你不該逗留在這裡讓魔父擔心。」 換個說法,同樣的趕人意思。


邪魅的瞳仁這才一點點現出光亮,斜睨著白衣。 「除了說教,你就不能說些別的?」
「還能說什麼?」 一反常態的冷漠。 能勸的話早說盡了,他現在只想單獨安靜一下。
「說你的勝利感想吧。」 坐起身,交叉的手指繞著戲耍的氣韻。


白衣無處傾倒的愁悶化作冰涼的目光投向闇蹤,握著異端劍的指節泛白。 「我不想談這個。」


「那就換個話題。 殺人盈野的感覺… 痛快嗎?」 笑得如純真的孩子一般,測試白衣的修養。


燦爛的笑顏使深邃的藍湖更冷了,白衣極力凍結加溫的慍怒。 「我不是你!」


「當然不是。 本太子以殺人為樂,而你以殺人為悲,所以我們不一樣。 你比本太子清高,因為我們殺人的心態不同嘛。」 揚長的尾音跟隨移動到議事桌前的步調,一路佈下針刺。


對於黑衣的冷嘲熱諷,白衣無言以對。 不管舐血的心態、理由、情況有何差異,殺人就是殺人!
生皇弟的氣,有一半只是故意的遷怒。 其實他心裡也說不上全是被刺傷的悁忿,還有更多的嫉妒。 他嫉妒皇弟比他幸運,不必承受內心的辱罵,不會因雙手血腥而害怕。


而闇蹤仍在搧風點火,沒把白衣的異端劍放在眼裡。 「總言之,本太子得為此役大捷而跟你道賀啊。」 往雕花椅坐下,把玩著桌上的蘭竹筆。


「不需要!」 白衣平時壓抑的暗濤眼看就要突破容忍的界限。


就在倆人互不對盤的僵峙下,營帳外的急促報訊聲適時地消弭了排山倒海的巨浪。
「啟稟少子殿下,士兵們剛在營區外捉到兩名行蹤可疑的人!」 帳外的守衛聲如洪鐘地報告緊急事件。


白衣恨恨地瞄了闇蹤一眼… 對他而言,皇弟才是最行跡可疑的。 「帶進來。」


「遵命!」
簾帳揭起後,兩名五花大綁的男子被士兵推入軍帳中。 士兵突然發現本不該在的小霸王也在帳內,嚇直了眼:「太… 太子殿下!?」 趕忙跪地問安。


白衣正色瞧了被押進來的二人一眼,實在笑不出來。 闇蹤輕嘆一口氣,挪開好奇的視線,失望。
「替他們鬆綁。」 白衣冷淡地開口:「劍理,怎麼會是你? 你來這裡做什麼?」


士兵立即起身,慌手亂腳地替劍理及尹枋解開繩子。
尹枋氣定神閒地磕頭跪拜:「太子殿下、少子殿下金安。」
劍理則氣呼呼地嘟著臉:「還不都是為了陪尹枋來找太子殿下的。 到了營區入口,我告訴衛兵我是您的僕人--- 劍理。 他們竟然說不管我們有沒有“理”,先抓起來再說,根本不聽我倆的解釋,真氣煞人也!」


「軍中戒律森嚴,衛兵們的處置並不算失當。」 白衣沒打算替他出口氣,反將手中的異端劍交給他。


劍理還想據理力爭,卻瞥見太子殿下正陰沉地瞪著自己,只好識相地吞回抱怨的話,替主子把劍放回劍匣。 …不說就不說嘛。


白衣頭稍偏,定定看著劍理身邊的人:「原來你叫尹枋。」


「正是小人的賤名,您還記得小人啊。 小山崗一別,少子殿下更豐神俊秀了。」 再作個揖。


聽多恭維話的白衣沒理會他,因為他現在的情緒實在很糟。
尹枋也不以為杵,轉個方向,又是一張盡忠職守的臉:「請太子殿下回魔劍道吧。」
「誰讓你離開太子殿的?」 很濃厚的疑惑。
「是太子家令命小人尋找太子的。」 說話的當兒,從懷中拿出了「皇城路引」。
「你自己回去。 皇兄一天沒拿下戎盧國,本太子就一天不回去。」 視令牌如無物,更不在意親父是否著急。
「您不回去,小人也不回去。 小人想留下來服侍您。」 天生的奴才命。
綠色妖瞳透著一股殘狠,唇邊勾起的笑依然絕美:「哼! 別煩本太子就好。」


白衣搖搖頭,雖然不悅,也只能朝呆愣在一旁的士兵道:「去替太子殿下及這兩位僕役準備營帳。」
他知道現在誰也改變不了皇弟的決定,順他的意,他反而還能乖一點。


「是!」 士兵高高興興地退出帳外。 他相信有太子殿下在… 魔軍更是如虎添翼。


白衣再揮手,摒退了劍理及尹枋。




「接下來呢? 現在沒有外人在了。」 黑衣的長指輕敲桌面,騷擾靜寂。
「什麼“接下來”?」 沉著應付皇弟留下來的真正原因。
「我軍士氣如虹,現在正是一舉攻破巴楚城的最佳時機。 何時出兵呢?」 嚴肅的冷面寒鐵不再是剛剛存心整人的隨便舉止。
「這一戰… 不宜猛進。」 語重心長。


看到闇蹤皺起不以為然的眉頭,白衣只好進一步分析:「巴楚城四周雖沒有險要的屏障,但城牆卻是由極堅硬的花崗岩構成,厚一尺,高二丈,傳統的攻城模式根本不可能撼動它一角。 戎軍即使在癘瘴林一役中折損約四萬精兵,但若加上城內兵力… 保守估計將有十一萬之數。 再者,位於它東北方的阿克蘇城若這時出兵救援… 我軍在腹背受敵的狀況下,連一分勝算也沒有。 更何況,攻城戰一向是所有戰爭模式中死傷最巨的,想要安然進城… 談何容易。 我軍如何能不審慎評估再出擊?」


「犧牲是必然的,顧慮太多反而成不了大事。」 想贏的認知。


地圖上看起來很近的地方,白衣卻不敢輕易越雷池半分。
「此役我軍若是沒有萬全把握… 必定會鎩羽而歸。 一步錯,步步錯。 我只能用「拖」字訣,先圍城,等城內的糧草消耗殆盡再突擊。 這是最穩當的做法。 我軍絕對要在傷亡最小的前提下進城,否則,怎有能力再攻下阿克蘇及疏勒?」


「巴楚城空有十一萬軍力,卻絕不敢冒然開城門迎戰的,所以,兵力多寡並不是目前最大的問題…」 闇蹤指向巴楚城的東北方:「你真正擔心的只是阿克蘇城會同時出兵吧?」


「嗯… 單是十一萬大軍已難應付。 而阿克蘇的城主也不可能坐視我方滅了巴楚城再輪到他們。」 即使排除阿克蘇會阻斷後路的必然性,白衣也沒把握能順利入城。


淡紫唇瓣神祕地往上彎起淺淺弧度:「那你就不必操心了,阿克蘇城不會出兵的。」
白衣張大了眼,不置信的表情明擺在臉上:「你如何能肯定?」
「本太子說過了,這是我的戰爭,一切早已安排妥當,所以,阿克蘇的威脅是不必考慮在內的。」心高氣傲的自信。
「真能盡如你意嗎? 萬一…」 白衣覺得凡事不能太自滿。
「不會有萬一的!」 貪婪的黑暗面… 闇縱從沒低估。 「早就對阿克蘇的城主啖以厚利了,本太子不怕她會倒戈相向。 艾瑪荅防不了自己人的。」


以長指緩緩梳理黑髮,鳳眸輕溜溜地斜睇一旁的帳幕一眼,再看向白衣的海藍眸子:「不用再猶豫了,就這樣決定--- 五日後,夜襲巴楚城。」 起身欲出去外面透透氣。


「不,再觀察一陣子較好。」 三思而後行的白衣拒絕聽皇弟的計劃。


即將步出軍帳的身形停了下來,幽幽地像個鬼魂。 「你只是「少子」、魔劍道的臣,該聽本太子的。」
「可惜你現在還不是魔皇… 不足以指揮統帥。」 毫不客氣。
「你真的以為握有虎符就有用?」 玄黑人影緩緩側過身,輕蔑慢慢爬上眼角。
「軍中威信不容挑戰。」 斬釘截鐵。
「你信不信… 只要本太子一聲令下,大軍照樣會拔營前進?」 迴身正對白衣,帶著危險的美麗表情,將白皙的臉湊向他跟前:「虎符於本太子… 只是廢物。」


白衣完全相信,因為闇蹤才是魔劍道的正統繼承人,相較之下,他只是受人恩惠的「外人」。
憑皇弟的實力… 軍心所向的不會是他。 在魔劍道,實力等於權力。


「即使你是太子,也無權破壞軍規。」 不甘示弱。


「真正沒有實權的… 是你。」 輕柔的語調字字雕琢尖苛的事實。


對立的人,密而直的墨髮伏在肩上,沒有風的撥動,沉重地映入白衣的眸子,一絲絲攔阻反駁的脈搏,莫測而莊嚴。 細緻又繁複的錦袍,強硬地襯出狂野,圍困單薄的自尊,逼使他處於下風,霸氣而尊貴。
白衣第一次覺得權勢是可愛又可惡的,就如同眼前的人一樣。
與其處處受制,不如主動爭取。 他記得自己曾經發過誓--- 「有一天,我一定要比皇弟強」。


「會有的,不用等太久。」 只要他真想擁有。 渴望… 愈益激越勃發。


「本太子拭目以待,但,在那之前… 五日後的攻城行動已成定局。 誰若反對,誰就找死。」冷心冷面。




黑與白的相互較勁… 由現在埋下了小小種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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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容地離開白衣的軍帳,日幕餘暉刺痛闇蹤碧綠的眼,透明的薄霧只一瞬就從眼底消散。


因崩毀而空出來的地方會由什麼填塞? 闇蹤當然知道。
…是純粹無瑕的淒涼;雙眼一閉後… 最不想帶走的陪葬品,時時尾隨他,清晰地呲責他。


因為了解這種無奈,因為知道皇兄心地善良,所以他總是在魔父有動作前,先出聲爭戰討伐,就是不想看他痛苦掙扎。 嗜血的修羅,自己當就好,不要再賠上另一顆心……
可白衣什麼都不明瞭,總是破壞自己的打算,真是笨吶。 明明不愛殺戮,卻要逞強,現在,連自己也無力幫皇兄扭轉命運啊……
既然杜絕不了,他只能冀望白衣超越他,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 皇兄才能活得安穩。


實權,在吃人的魔劍道裏,是不可或缺的保命符、他最後能送他的禮物,就等皇兄自己從他手中拿去吧。


對於那些傷人的話,他明白自己沒有後悔的餘地。 他還能怎麼辦? 事已至此… 回不去從前了。

鴻溝的起點與盡頭…… 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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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從軍帳後離去的人影在心裏意氣揚揚地怪笑。 兄弟倆的嫌隙越來越大… 只要他們無法同心協力,魔劍道就好比囊中物了。
阿克蘇城…… 不得了的情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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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裊餘煙纏著憤懣蒸騰上天,灰灰的、淺淺的,由濃黑轉淡白… 怨聲載道的不甘意念模糊了青空。 承載不了太多悲哀塵垢的藍宇,將椎心的飄渺控訴凝成一顆顆水淚,灰灰地、淺淺地哭過一場,由千古同慨的迷濛轉劫後餘生的朗晴。 勢窮力竭。


從巴楚城的樓臺上遠眺已落幕的蠻風蜒雨,艾瑪荅如夢初醒般地瞪著她的失敗。
癘瘴林的大火狠狠地燒了四天三夜,她眸中的怒潮卻不見半點風平浪靜之意。
檢討自己敗在那兒,不如重新評鑑敵手的實力來得重要。 她終於知道能上戰場的… 不是紙紮的老虎。
回想起瞿謀士的報告,艾瑪荅氣得撕裂了香帕……




『…我方損失三名大將及約四萬二千七百名步兵。』 瘦小、不起眼的男子跪在堂前,一直不敢抬頭。
『這是怎麼回事? 敵人是如何識破我方的策略?』 艾瑪荅發瘋似地砸碎桌上的瓷杯,一個個。
『一定是陶踴見利忘義,出賣我軍,將全部計劃和盤托出。』 瞿謀士不敢閃避蹦來的碎瓷片。
『陶踴… 赤魋最死忠的心腹,他怎可能被收買?』 橫波斜視。
『天下間,顯少有不可能發生的事,陶踴也是有七情六慾的人。 而且他於癘瘴林一役後,並沒有回來領罰。』 是實情,也不是。


『可惡…』 抿著櫻唇,氣到發抖:『旱魃,傳旨回疏勒城,將陶踴一家滿門抄斬!』
『遵命!』 旱魃領旨後,即刻退下。


『還有一事古怪…』 待看不見旱魃後,艾瑪荅將視線調回,是更可怕的質問:『赤魋為何疏忽了,選在起西北風的日子出兵? 若不是風向的關係… 我軍還不至於死傷如此慘重!』


瞿謀士支吾其詞,不太敢說出事實。


『為什麼吞吞吐吐? 赤魋不是馬虎的人,每次發兵前總是會考慮天時、地利的要素。 身為謀士… 難到他會沒問過你的意見?』 對部屬,她也有相當程度的瞭解。


『屬下有提醒過魋將軍那日會颳西北風,恐不利我軍撤退,不宜出兵,可是…』 無生氣的雙眼悄悄溜轉:『魋將軍似乎很有把握,完全不在乎屬下的警告。』


『飯桶!你當時可有大力勸諫? 此役敗陣,你亦難辭其疚! 現在國門等於為敵人大開,你還有臉回來!?』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打得自己手都痛了。


瞿謀士摀著紅腫的左頰,非常大義凜然的樣子:『西漠一役,魈將軍不聽屬下的諫言,貪功躁進。 癘瘴林之戰,魋將軍大意失荊州。 屬下雖未能死諫勸阻,可是,種下戰敗因果的卻不是屬下本身。 若要屬下就此葬送自己的抱負… 屬下心有不甘! 選擇回來只是為了能真正發揮所長,報答您當初的知遇之恩。 請祭司大人給屬下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若您已不再相信屬下… 請賜死小人!』


仔細觀察他的言行,艾瑪荅實在抓不出任何可疑之處。 沒有細作會在功成後,再冒那麼大的風險回來任人宰割。 但是… 赤魋一向謹慎小心,真的會罔顧謀士的勸阻? 這事還得再好好斟酌…。 她不能將次次的敗績全歸咎於部屬的辦事不力,如果這真是她識人不明的關係… 那才後悔莫及呢。
驕傲的她怎能一再容忍「失敗」跟她拋媚眼?




『稟告祭司大人,“耗子”傳來緊急密報。』 侍衛雙手送上短箋。
『哦?』 暫時忘卻想殺人的怒氣,艾瑪荅接過短箋,展閱。


潦草的字跡顯示事態的急切。
〈魔劍道太子已與少子會合,將於朔望之日(初一)夜襲巴楚城。 兄弟失和。 阿克蘇城主通敵。〉


閱畢,艾瑪答恢復了平日的冷靜,嬌豔地微笑:『修羅太子也來了…』 輕喃給自己聽。
『上蒼對我還真是眷顧啊,知道我一直想會會這兄弟倆。』 咯咯的笑聲越來越狂:『來得好! 讓你們在黃泉路上有個伴,不寂寞。』


『魔劍道的太子也來了?』 瞿謀士倒有些慌了。
『怕什麼? 不中用的奴才! 我早就恭候他大駕多時了。』 像是期待好友相見的語氣。
艾瑪荅對闇蹤的了解比白衣多,對付起來也容易些。 知道自己早安排好的佈局要起作用了,她怎能不欣喜?


『瞿謀士,現在給你一個能展現自己長才的機會,你敢不敢去?』
『只要是能用得上屬下的地方,祭司大人儘管吩咐!』
『呵呵~~ 去阿克蘇城… 搬救兵。』
『是! 屬下誓死達成使命。』 明知城主已和敵人勾結,還要去… 她的膽子果然夠大。 只是… 跟誰求救呢?



這是瞿謀士三天前給艾瑪荅的保證。 她的猜測是否正確… 再過兩天就可以知道結果,所以她沒有慌亂。


魔軍的攻城部隊應該已經行動了,她能聽見拔營時的吵嚷人聲。 她還聽見了步兵前進時的整齊腳步聲、騎兵飛揚跋扈的鐵蹄聲、攻城器具笨重的移動聲… 更有黑白雙少的爭執聲,一遍遍響在她的想像裏。 這可是她第一次在陣前親自督軍呢,難免有些緊張了起來。


城中目前雖有十一萬的兵力,但與經過兩次交戰卻幾乎沒太大損傷的魔軍相比… 數字上並沒有壓倒性的勝利把握啊。


阿克蘇的城主背叛了… 這代表她應該要認輸嗎?
當然不! 否則,為何還要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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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牢你的心,白衣…… 別讓它狠絕地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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